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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教

 

儒教在中國擁有悠久的歷史, 有些人把儒教說成是單指教化、禮教等等, 但把儒教說成是宗教的也大不乏人。

近年也有些人認為儒教等同孔教, 始作俑者可能是民初的康有為, 其時康有為和梁啓超合推戊戌變法以求富國, 他們同時看到西方各國列強均有強大的宗教背景, 政治體制甚至西方各國人民的凝聚力往往被規模龐大的基督教所影響, 在這種背景下, 康梁為認為要更好更快的推動變法, 就先要把歷史悠久的儒教改成較像西方基督教那樣, 尊孔子為偶像式的教主,一方面凝聚民族精神, 另一方面又試圖凸顯孔子推動變法的精神

後來康有為與一眾支持者成立孔教會, 並呼籲國家把孔教定為國教, 且得到當時的大總統袁世凱的支持, 不巧袁世凱後來稱帝失敗, 把孔教定為國教的運動也隨著袁世凱的失敗而沉寂下來, 也許因為如此, 康有為所倡導的孔教其後也不斷分支, 先後有孔聖會、孔聖堂和孔教學院, 但真的要正本清源, 還是儒教歷久常新。

 

儒教起源

有人誤以為孔子是儒家、儒教或儒學的創始人, 但就孔子於《論語·述而》所說, 他是“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他並沒有把自已說成是什麼學派、教派的創始人, 而是講述自古承傳下來的理念或精神。目前一般儒教研究者都有一個看法, 就是儒教始於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的久遠文化傳統。

 

儒教作為宗教

就“儒教是否宗教”這個問題上, 幾十年來都爭論不休, 在宗教界或學術界都難有一致的看法, 再爭論下去也不會有什麼一致性的結果。

認為儒教不是宗教的人, 大都認為根據中國的儒家思想, 其學說更像哲學和道德觀, 說的是如何做人、如何修身、如何治國等等。雖說如此, 但如果我們看看西方的基督教天主教的起源和歷史, 也不難發現在宗教的早期發展中, 都難免會政教合一, 西方的著名宗教也是以哲學和道德觀為基礎, 同時也滲透著治人治國的法則。因此, 說儒教是宗教, 實在有其歷史背景和理由的。

如果認為儒教是宗教, 就應把儒教與西方的傳統宗教作一比教, 大家又不難發現有好些不類同的地方, 比如說, 無論基督教、天主教或伊斯蘭教, 他們都是一神教, 事物的創造和去向都是神的意旨, 一切都好像是在神的名義下發生和進行, 但反觀中國的儒教, 就似乎缺乏了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其實, 儒教亦有敬天、畏天等概念, 國君稱為天子, 也隱含著上天的兒子的意思, 況且, 儒教還有祭天等儀式。問題是, 難道沒有西方一神教的神, 就等於說儒教不是宗教嗎?就等於我們可以完全不管儒教實在擁有很多其他的宗教特徵嗎?

《論語·雍也》中孔子說“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禮記·表記》中孔子說“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先罰而後賞,尊而不親。”大致意思就是在世俗活動中, 可遠離鬼神, 但在宗教式祭祀活動中, 對鬼神又要尊敬。另外, 孟子也有孟子“盡心、知性、知天”一說, 多少也被理解為在儒家思中也有天、上天、上帝等意思。所以, 如果完全把孔子、孟子等儒家代表人物的說法簡單地看成是純學術且完全沒有宗教成份, 也似乎並不反影現實。

就連朱熹在《大學章句序》中也有“蓋自天降生民”一說, 什麼是“天降生民”, 難道就如基督教說的上帝造人?歷史學家和宗教學家都沒有一致的看法, 但硬說儒教不是宗教, 也似乎妄顧了史實。

《論語別裁》也有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意思是祭神就有如神在, 如果不參與祭典, 找人代替, 就等同不祭, 故誠心最為重要。這跟西方的宗教模式又何其相似。

李申在《中國儒教史》的基本概念有以下數點:
1.  儒教的經典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儒者堅信不移, 猶如教條。
2.  儒經中也有鬼神上天一說, 與宗教信仰無異。
3.  儒者的修身治國平天下, 也是在上帝之名以下進行的。
4.  自古以來, 中國就是政教一體的國家, 主要治國官員都由儒者擔任。

 

儒教經典

儒教經典一般是指四書五經, 四書指《論語》、《孟子》、《大學》及《中庸》, 而五經是指《詩經》、《尚書》、《禮記》、《周易》及《春秋》, 也有被簡稱為「詩、書、禮、易、春秋」。

《四書》中充滿了儒家先賢的思想和智慧, 可說是儒家思想的主要內容, 對數千年來的中國文化產生著深遠的影響, 也有將之喻為中國文化的精華。

 

《大學》

《大學》本是《禮記》中的第四十二篇, 傳為孔子弟子曾參所作, 受到歷代學者所推崇, 唐唐代韓愈就力舉《大學》與《中庸》, 其後到南宋朱熹更把《大學》從《禮記》抽出來獨立成書, 將之與《中庸》、《論語》、《孟子》並列, 甚至將它排至四書之首, 詳見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

《大學》中最著名的一段如下: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至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
其本亂, 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中庸》

《中庸》也是《禮記》中的一篇, 被認為是孔子的孫子思所寫, 也是到了南宋, 朱熹才把《中庸》從《禮記》中抽出獨自成篇, 並與《大學》、《論語》、《孟子》並列為《四書》。

 

《論語》

《論語》由孔子的學生所編, 用來記載孔子和他的學生的言行, 形式是語錄體散文, 在編排上較為雜亂, 但內容卻十分豐富和廣泛, 圍繞著哲學、道德、政治、教育等多個範疇, 可算是儒教經典中的經典。

 

《孟子》

《孟子》則是記載孟子及其學生言行的著作。孟子生於是戰國中期, 是孔子後的著名的哲學家、政治家和教育家, 其學說與孔子同出一轍, 他也跟孔子一樣, 曾帶著學生們周遊列國, 由於其政治主張不受重用, 便回家鄉講學授徒。早期《孟子》所受重視的程度不高, 直至南宋朱熹把它編入《四書》中才與《中庸》、《大學》、《論語》的地位等同, 其後越來越受到重視, 並成為科舉考試內容之重要部分。

 

儒教喪禮

有別於西方文化, 根據儒教的傳統, 中國人十分重視孝道和對祖先的尊敬及崇拜, 後人不但看重死者的軀體, 更認為如果為死者設立靈位、龕位或墳墓, 就是代表死者的延伸,所以喪禮或祭祖等儀式都會較為莊嚴及神聖, 有所謂「風光大喪」。古代中國人大都喜歡厚葬, 連老百姓也為辦喪事而傾家盪產, 至秦始皇統一中國後, 他不但大修陵墓, 也大造兵馬俑陪葬, 隆喪厚葬的風氣可算盛極一時。

根據儒家經典《禮記·大傳》, 就連喪服的制定原則也分六級, 即「一曰親親;二曰尊尊;三曰名;四曰出入;五曰長幼;六曰從服。」不論是血統、君臣、長幼等都各有其序, 十分講究。

同樣, 在《禮記·喪大記》中, 對殯葬的各大小事都一一詳細寫下, 什麼事情可以做, 什麼事情不可做, 什麼東西可以吃, 什麼東西不可吃, 主人客人及親人如何站如何坐如何哭, 都有記載。

時至今日, 儒家的喪葬禮節經已大量簡化, 不少亦融入了佛教、道教的喪禮中, 實難說出各項禮節的起源, 如果現在仍想以儒教來執行喪禮, 也許只能本著儒家精神和中國傳統孝道, 持著至誠的心, 盡力以中國傳統文化遺留下來的禮節, 來表示對先人的尊敬。

 

儒教經典節錄

以下把《論語》、《大學》及《中庸》裡的重要內容節錄以供參考:

 

《論語》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子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

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

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

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子曰:「富而可求也,誰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

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子曰:「三軍可奪師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

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

子曰:「巧言亂德。小不忍,則亂大謀。」

子曰:「當仁,不讓於師。」

子曰:「有教無類。」

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子曰:「唯上知與下愚,不移。」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大學

經一章 大學之道

大學之道, 在明明德, 在親民, 在止於至善, 知止而後有定, 定而後能靜, 靜而後能安, 安而後能慮, 慮而後能得, 物有本末, 事有終始, 知所先後, 則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 先治其國, 欲治其國者, 先齊其家, 欲齊其家者, 先脩其身, 欲脩其身者, 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 先誠其意, 欲誠其意者, 先致其知, 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後知至, 知至而後意誠, 意誠而後心正, 心正而後身脩, 身脩而後家齊, 家齊而後國治, 國治而後天下平,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 壹是皆以脩身為本, 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 其所厚者薄, 而其所薄者厚, 未之有也,

傳十章(第一章釋明明德至第十章釋治國平天下, 旨為解釋大學之道)

 

《中庸》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迩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子路問強。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

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

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鸢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鹄,反求諸其身。”

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掩如此夫!”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飨之,子孫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

子曰:“無憂者,其唯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緒。一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飨之,子孫保之。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

“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禀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人也;繼絕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祯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征,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系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

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鼋鼍鲛龍魚鱉生焉,貨財殖焉。《詩》云:“惟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

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

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其身者也。”

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做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征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上焉者,雖善無征,無征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征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缪,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遠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

《詩》曰:“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帱,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溥博淵泉,而時出之。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

唯天下至誠,,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

《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

《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鐵钺。

《詩》曰:“丕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詩》云:“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

《詩》曰:“德燊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